小雪：冬藏始，雪初来，人间烟火暖岁寒

风扫过枝头，卷着最后几片碎叶飘走时，小雪就到了——二十四节气里第20个，踩着清冽的冷气来的。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讲“十月中，雨下而为寒气所薄，故凝而为雪。小者未盛之辞”——“小”是说雪刚起步，量小，也是冬藏的开头：北方开始飘初雪，像撒了把盐；南方多是阴冷冷的雨夹雪，地上黏糊糊的，天地一下子就“收”起来了。树的叶子掉光了，剩枯枝戳着天；田里的庄稼早收完了，土块冻得硬邦邦；鸟也少了叫，要么往南边飞，要么缩在巢里不出来。这不是歇着，是攒劲儿，像人冬天存点膘，等春天再使劲儿长。

古人把小雪分成三候，一候虹藏不见——雨少了，空气干，之前雨后总挂着的彩虹躲起来了，天地像褪了层亮色，清冷冷的；二候天气升、地气降——天上的阳气往上跑，地下的阴气往下沉，阴阳不碰头，万物都歇了，只剩天高地阔的静；三候闭塞成冬——寒气越积越厚，江河开始冻，土地结霜，天地像被关紧了门，冬天才算真正“落稳脚”。

顺着冬藏的劲儿，古人留下好多习俗。南方人说“小雪腌菜，大雪腌肉”——这时候气温降下来，湿气也少，刚好腌东西。白菜萝卜洗干净晒半干，撒盐、辣椒、花椒揉入味；猪肉鱼肉抹上盐、酒、香料，挂在风口吹。等过些日子，菜坛子冒酸香，肉干缩成深褐色，寒冬里就着白米饭吃，香得能多扒两碗。还有吃糍粑的——糯米蒸熟捣烂，黏糊糊的一团，撒黄豆粉、白糖，或者裹咸菜肉末。咬一口软得能拉丝，甜的香、咸的鲜，暖到喉咙眼。老辈人说这是谢丰收，糯米代表“满”，吃了冬天不愁吃穿。补冬也是规矩——北方人喝羊肉汤、牛肉汤，搁萝卜白菜煮得咕嘟响，热汤浇下去，浑身的寒气都散了；南方人炖鸡汤、排骨汤，加红枣枸杞山药，温温的不燥，老话说“冬补好，来年少生病”。

这些习俗还腌出了非遗——广东腊肉、四川腊肠、湖南腊鱼都进了地方非遗。比如四川腊肠，得选肥瘦三七开的猪肉，切小条，加花椒、辣椒、八角等十几种香料揉匀，灌进肠衣里，挂在通风的屋檐下晒。风吹日头晒，肠衣缩得紧紧的，肉里的油渗出来，香得整条街都能闻到——这香不是别的，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乡愁。江西景德镇的瓷工也等小雪——冬天冷，空气干，瓷土的水分慢慢蒸发，坯体不容易裂。古代瓷工就把*细的活放冬天做，比如画青花、修坯，慢工出细活。这不是傻等，是顺着天来，所以景德镇的瓷器才那么亮、那么匀，成了中国的名片。文人也爱画小雪——画里有飘着细雪的田野，有挂着腊肉的屋檐，有蹲在门口腌菜的老太太。笔触细细的，像雪落下来的样子。现在看这些画，能知道古人怎么过小雪，比书里写的还清楚。

童谣更有意思——“小雪雪满天，来年必丰年”“小雪到，穿棉袄，腌白菜，晒腊肉，虹儿藏，鸟儿叫，来年丰收哈哈笑”。小孩们唱着跳着，雪下得小，像鹅毛，就打雪仗堆雪人；冷了就钻被窝，喝热汤。童谣里的小雪，比大人说的更暖，像含着颗糖。

小雪不是什么大节气，没有大雪的铺天盖地，没有冬至的饺子宴，可它有自己的好——细雪飘着，菜坛子冒香，热汤在锅里咕嘟。这时候腌一坛菜，喝一碗汤，看雪落在树枝上，静悄悄的，像攒着劲儿等春天。要是有人给你添件衣服，端碗热汤，那这个冬天，就没白过。